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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我獨行

寫在麥克·貝茨勛爵“為奧運休戰的徒步”逾2000公裡之際

2016年06月24日08:10 | 來源:人民網-英國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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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育擁有能夠帶來和平的強大力量”!10年前的一個下午,麥克在圖書館翻閱資料時無意中看到有關奧運會休戰的文書記錄。對和平的渴望古今並無不同,然而這一精神卻飄搖於伴隨人類社會發展的烽火硝煙中。他在日志寫下:“體育可以減輕人類的苦難,將希望之光帶到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

    “欲變世界,先變其身”!2012年,麥克和中國妻子雪琳在結婚這一天成立了“為和平徒步慈善基金會”,決定利用每年的國會假期為和平徒步,並為當地的慈善機構籌集善款,不分種族、國籍和宗教信仰。

    5年來,麥克的足跡遍及歐洲和中國,行程累積1萬多公裡。截至6月19日,麥克為奧運休戰的徒步已逾2000公裡,完成了總裡程的2/3,然而在這個信息增長近乎爆炸的時代,奧運休戰這一理念仍止於傳說,為此跋涉萬水千山、為和平而呼吁的麥克更鮮有人了解。

    麥克·貝茨勛爵,英國上議院議員、原英國保守黨副主席、英國上議院副議長及副主席、英國政府內政部國務大臣兼英國樞密院顧問官,喜讀書,愛音樂。他在同事眼裡是一名出色的政治家,在朋友眼裡雖寡言然善行,在妻子雪琳看來,是一位誠實而幽默的丈夫。

南美,最適合“為奧運休戰”徒步的地方

    2016,麥克決定徒步南美,從阿根廷的布宜諾斯艾利斯走到巴西裡約熱內盧。此程將貫穿南美東部,南起拉普拉塔平原,北達巴西高原,沿途地理環境復雜,氣候多變,有些地方甚至傳說幫派盛行、盜賊猖獗。但西出陽關無故人,一路上唯有巴拉那河蜿蜒奔騰、長伴左右,而妻子雪琳將是他漫長前程中唯一的后勤支持。

    2016年4月6日,夫婦倆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市中心的大主教堂出發,開始了歷時4個月、長達3000公裡的行程。作為阿根廷的首都和最大城市,布宜諾斯艾利斯也是南美最歐洲化的城市,探戈自此起源,理智與激情共奏的舞曲至今仍在街角纏綿回蕩﹔20世紀中期,著名作家博爾赫斯在當地圖書館深居簡出,完成了一生中最主要的數部作品﹔1952年,貝隆夫人艾薇塔在總統府的露台上,深情地面對五月廣場向支持丈夫的民眾發表了至今傳誦的演說,40年后,流行天后麥當娜將之演繹為《阿根廷,別為我哭泣》﹔而2018年,青奧會將在這個世界上名字最長的城市舉行。所以在麥克心裡,沒有比布宜諾斯艾利斯更適宜作為奧運會休戰徒步起點的城市了,他將以自己的腳步從這裡開始丈量每一寸通往裡約熱內盧——2016夏季奧運會承辦城市的土地,並以此圓滿從現在到未來的一個關於和平的夢想。

    素來簡朴低調的麥克可謂旅途中的獨狼,他隻要背上行李就能投入征程,一個人縱行曠野也能自娛自樂,但是雪琳卻明白籌集善款沒有社會的力量不可能完成,她在異國他鄉四處聯絡和宣傳,阿根廷的華裔也聞之鼓舞,因此麥克的啟程並不孤獨,當地的華人和媒體都在這天紛紛趕來見証這一時刻。他們在朋友的陪伴下剛走出布宜諾斯艾利斯,就被等候良久的聖尼古拉斯中學師生們迎進校園,雖然已過放學時分,孩子們仍興致盎然,在學校禮堂裡為他們獻唱了阿根廷傳統歌曲。麥克饒是在政壇侵染多年也對此深感驚訝:如果有人在他小時候讓他放學后還要留下來聽一個陌生老頭子聊什麼“走路”,他的第一個反應肯定是,抱歉,我先走了。

這一路並非隻有鮮花,艱苦隻有走在路上才能體會

    但這一路並非隻有鮮花和歡笑伴隨,身上的傷痛以及沿途的艱險隻有走在路上的人才能理解其中的辛勞和掙扎。

    當我們看著照片中的晴空萬裡心生向往時,那也意味著當天走在公路上的麥克正長時間曝光於太陽之下。為了避免發生脫水並保証體力,每天出發,他都必須背上足夠的食物、飲用水和各種必備工具。雖然南美正值冬季,空氣已不像夏天那般炙烤,但麥克還是走得汗流浹背,不消一小時,全身的衣服汗濕后都粘在了皮膚上,就像被貼了數層膏藥一般,悶熱難耐,讓他隻想盡快揭下來痛快地洗個澡。肩上的背包在疲憊的時候無異於一枚大鐵鍋,又沉又大但是又不能扔。 這樣的日子不是熬一兩周就能到頭,而是將日復一日持續四個月。

    山間的天氣變換無常,這一刻陽光燦爛,轉瞬間狂風驟雨翛然而至,一時間昏天黑地、電閃雷鳴,讓人措手不及。南美的雨天完全不同於英國陰郁纏綿,那是大自然在山間激情澎湃的舞蹈,探戈一樣的悲情淋漓。幾乎每一天,麥克就在這樣的冰火兩重天裡經受反復的洗禮。縱橫公路的卡車平日裡不過帶來塵灰和熱浪而已,在雨天卻不異於身側穿梭而過的炮彈,一輛輛挾著風雨呼嘯而來,一時間泥水飛濺,就像一盆盆冷水瓢潑而至,而伊已在震耳長鳴中揚長而去,卡車司機們可不會為了一個旅人而放緩車速。剛開始麥克還習慣性躲一下,后來干脆一起放肆,根本不浪費半點力氣去躲避了。在雪琳為麥克拍攝的一個視頻裡可以看到這猶如公路電影一樣的長鏡頭,夫妻倆在滂沱暴雨中背對著卡車哈哈大笑,就像游戲此間的頑主。

    4月初,阿根廷許多地區因連日暴雨遭受了嚴重的洪水侵襲,近兩萬人被緊急疏散,部分村庄和城鎮被淹沒,巴拉那河的水位更一度高達6米。4月12日,在徒步開始的第七天,麥克舉著自拍杆在一座顫動的吊橋上一如往常開始做視頻記錄,大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橋下洪水迅猛而過,樹枝和石塊也隨之洶涌而來,轉眼便不知扑向何處。麥克卻笑著說:“能從這裡出發,我很高興,就這樣。”但樂觀並不能幫助他在洪水泛濫的地區找個落腳之處,雪琳每天驅車數百公裡在風雨交加裡四處尋找旅館並接送麥克,稍有不慎就陷入泥濘。洪水這時逼得各路生物爬上公路,卻又不幸命喪滾滾而來的車輪之下——這並不令人意外,麥克好幾次也差點被汽車滾滾而來的熱浪掀翻,他可是體重接近100公斤的大個子啊,獵鷹和隼從遠處飛來在公路上盤旋覓食,蚊虫和蒼蠅也成群而至,麥克的衣服和雨衣根本就抵擋不住叮咬,在登革熱和寨卡病毒肆虐的南美,這不能不讓人擔心,於是他的愛妻雪琳祭出了中華兒女傳家寶——虎鏢萬金油!除了蚊蠅,野狗也是麥克在途中最大的威脅之一,他攜帶的一根短棒簡直就是野狗的磨牙棒,根本不起什麼作用,所以更多時候,他隻能落荒而逃。

    到達500公裡以后,國道忽然變得非常狹窄,正反向車道也混在一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限速卻沒有任何變化,還是時速110公裡,人行道也消失了,司機們自動進入了自我管理模式,互相追逐的大卡車和穿梭期間的小汽車每天在公路上上演狂野賽車,南美人的野性讓一切規則都成為生存叢林的文字游戲,在一旁經過的麥克隻能步步驚心,不敢稍有差池。

現實也許冷酷無情,但真愛卻溫暖人心

    在我們通行的世界裡有這樣平行的一個心理空間——讀者慣於玩味文字和欣賞圖中風景,而身在風景其中的行者卻只是疲倦地計算裡程﹔游人陶醉於著風景帶給感官的各種刺激,而生活其中的人卻忙著計算柴米油鹽——空間裡的人各有所取、各得其所,同一片風景,觀者的心態卻截然不同。

    旅途縱是辛勞,但如果一天沒有能夠堅持行走,他們更是感覺煎熬,因為那意味著后面的行程沒有保証。天氣極其惡劣的時候,行走無法繼續,麥克和雪琳隻能靜靜地坐在小旅館的房間裡,幾乎沒有心情說話。窗外狂風大作、雷電交加,窗戶和屋頂就像是正在被一支軍隊攻擊,隨時可能在暴雨中土崩瓦解,電燈這時也一明一暗,搖曳不已。

    按照原計劃,雪琳在徒步開始2周后返回倫敦繼續她的工作,但是眼前的情況卻讓她一再猶豫——麥克不可能在這個瘋狂的雨季每天徒步40公裡以后還去找住宿和補充給養。 在一個仍然是昏暗的周日,麥克想到唯一一個在身邊支持自己的人即將離開,一時百感交集,而雪琳正在洗手間裡努力用吹風機拯救他那被雨水澆透的手機。出來后她站在房間一頭堅定地說:“我不走了,我不能在你需要的時候離開你。”麥克從沒有像那個晚上一樣如此渴望愛人的陪伴和鼓勵,回想起那一夜,他說:“想必我們兩個都被愛沖昏了頭腦。當你知道你愛的另一半願意為你作出犧牲,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和你一起並肩作戰,這就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刻。現實也許冷酷無情,但真愛卻溫暖人心。”

    獨在異鄉為異客,生理上的疲憊可以通過休息和飲食來恢復,文化的差異卻常常讓麥克夫婦倆感覺無力,語言不通更是一個無法克服的困難——沒有人可能短短幾天內就能學會一門外語,他們也而沒有余錢來聘請翻譯跟隨,所以麥克夫婦幾乎每天都是手腳並用比劃著和當地人溝通,但有時候十個手指頭全用上也未必能解決問題。徒步的第12天,雪琳在把麥克送往前一天止步的地點途中被警察叫停,原因竟是因為在白天沒有開大燈行駛,交涉之下他們被罰款3950盧比,折合約2000元人民幣,警察說這已經是5折了,沒有任何商量余地。從阿根廷過境巴西的時候,等待通關的人們和車輛在邊境前排起了長隊,好不容易輪到他們,卻又因為缺少一個蓋章返回阿根廷,兩人既不會說西班牙語,也不會說葡萄牙語,交涉起來形同雞同鴨講,在邊境折騰了兩天,繼被出租車司機敲詐之后又被宣告為“非法入境”,夫妻倆這才真實地感受到出入境的復雜。因為英國的護照通行歐洲,去愛爾蘭旅行就象是去相鄰的社區逛街買菜一樣方便,在歐洲28國也隻需要掃描一下護照而已,平日裡英國人很難想象來自歐盟之外的人是需要經歷怎樣的困難才能進入英國。所幸一切都有雪琳周旋,雖幾經周折,最后還是順利進入了巴西境內。

沒有陌生人,隻有還未結交的朋友。

    在孤身無援的時候,他人的幫助尤顯珍貴。即使只是有人幫他們點到朗姆葡萄干味的冰淇淋,夫妻二人也為之雀躍不已。一天在路邊的殼牌加油站,麥克想要一杯意式濃縮咖啡,卻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明白,這時身后的一位顧客主動過來幫忙翻譯,並邀請他們一起和自己的家人見面聊天﹔在一家國道旁偏僻的小旅店,年輕的店員看到麥克像落湯雞一樣走進來,狼狽不堪,便主動幫他把行裝一一烤干。每一次,這些善良的路人們都會主動留下郵箱和電話,一再囑咐他們隻要有需要都請隨時聯系。往返於各個村鎮的大巴車有一些已經熟識了行走的麥克,當他們經過的時候都會向他揮手致意。

    對行者來說,最直接的感受除了區域間經濟發展的不平衡,還有來自人與人之間的性格差異。當麥克還在倫敦生活和工作的時候,因為他的辦公室在著名景區威斯敏斯特和特拉法加廣場之間,每天當他走在路上,都會有游人上前問路,各種語言的口音都能聽到,麥克從不感覺麻煩。他也不認為幫別人拍張“到此一游”的照片浪費了自己的時間,相反他認為這是一種樂趣,因為他愛倫敦,也很樂意和別人一起分享這座城市的美妙之處。他在日記裡寫道:”在別人需要的時候伸手相助的美德非我獨有,這是人性特有的溫暖,是人之本性。” 他和雪琳在阿根廷舉步維艱的時候,來自陌生人的幫助常讓他們深深感激。一位偉人曾說:“我的信仰非常簡單,那就是善良。”善良可以擊破一切人為建造的壁壘,包括經濟、文化、宗教和膚色,從而在人與人之間建立起寬容和理解的紐帶。培根在《論善良》裡對此留下社會性的詮釋:“善良是由很多部分組成的,也有多種多樣的標志。如果一個人對陌生人和藹而又有禮貌,那麼就表明他是一個世界公民,他的心臟就是一個與別的陸地結合在一起的大陸,而並不是一個與別的陸地隔離的孤島。”

    7月29日是今年的奧林匹克休戰啟動的日子,也是麥克和雪琳結婚紀念日。為了在這之前到達裡約熱內盧,麥克在公路上和時間賽跑。因為天黑以后的道路並不安全,他們增加了每周的徒步時間,每天徒步完畢,他還需要及時處理郵件和寫日記,這對一個老人的體能無疑是一個挑戰。6月4日,麥克終於走過了1500公裡,完成全程的1/2。進入巴西之后,天氣的狀況毫無好轉反而更加惡劣,氣溫轉到零下2度,而他們隻帶了夏天的T恤,前方1500公裡都是山區,一天之內在海拔1200米和600米的高度起伏,有經驗的行者都知道,不斷地爬坡非常消耗體力,對耐力也將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前路仍然需要最大的耐心一步一步去丈量,有時候時光也極其難熬,每天的小驚喜無非是看到在眼前飛竄而過的蛇或者是自己被野狗攆得狼狽而逃,此時支持麥克的隻有流淌在英國人血液裡的執著和他天性裡的良善。徒步南美也許是一個瘋狂的嘗試,但是對於麥克而言,當大家習慣於問為什麼會這樣的時候,他更願意回問:“為什麼不?”

    也許我們無法理解麥克的堅持,也許在繁忙瑣碎的一天裡我們只是把麥克的日記當做消遣,但是千裡之外,地球的另一端,有一個老人正日復一日地跋涉在南美的曠野之中,這並非小說虛構,也不是電影的片段,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發生在你我身邊。雖然在這樣一個信息新陳代謝極其快速的時代, 所有的故事都成為了消費的對象,翻閱后即消失於被處理過的數據庫裡,但是無論大家關心與否,麥克都一樣走在路上,他不是為自己,他是為你我而努力。(梁珍) 

(責編:燕勐、員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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